冰姑娘 10000字
文章摘要:高三作文10000字:怎么写好冰姑娘10000字作文?1.小洛狄我们现在到瑞士去游览一下,去看看这个美丽的山国。那里峻峭的石壁上都长着树林。我们走上那耀眼的雪地,再走到下面绿色的草原上去。河流和溪涧在这里奔驰,好像怕来不及赶到海里似的,一转眼就在海中消逝了。以下是叶韵怡写的《冰姑娘》范文;
好冰姑娘作文10000字概况
- 作者:叶韵怡
- 班级:高中高三
- 字数:10000字作文
- 体裁:
- 段落:分127段叙写
- 更新:2023年02月21日 00时45分
1.小洛狄
我们现在到瑞士去游览一下,去看看这个美丽的山国;那里峻峭的石壁上都长着树林。
我们走上那耀眼的雪地,再走到下面绿色的草原上去;河流和溪涧在这里奔驰,好像怕来不
及赶到海里似的,一转眼就在海中消逝了。太阳炽热地照在深谷里,照在深厚的雪堆上;经
过了许多世纪,雪堆凝结成闪亮的冰块,然后崩裂下来,积成了冰河。在一个叫做格林达瓦
尔得的小小山城旁边,在警号峰和风雨峰下面的宽广的山峡里,就有两条这样的冰河。这两
条冰河真是一种奇观;每年夏天,总有许多旅客从世界各国到此地来游览。
他们越过积雪的高山;他们走过幽深的溪谷——经过溪谷的时候,他们得爬好几个钟头
的山。他们爬得越高,这溪谷就显得越深。他们如果朝下俯视,就会觉得自己好像是坐在气
球上一样。
上面的山峰上笼罩着低垂的云块,好像是一层浓厚的烟幕;下面的溪谷里有许多棕色的
木屋。偶尔有一线阳光射进溪谷。把一块葱绿的林地照得好像透明似的。水在浩浩荡荡地向
下奔流,发出吼声;但是上游的水却只是潺潺地流着,进出一种铿锵的音调,看上去好似一
条从山上飘下来的银带。
有一条路通向山上,路的两旁有许多木屋,每座木屋都有一小块种马铃薯的山地。这块
地是非有不可的,因为那些木屋里有好多张小嘴——屋子里住着许多孩子,他们消耗他们一
份口粮的本领是很强的。他们从这些房子里溜出,朝一些步行的或是坐车的过路旅客围拢
来。这里的孩子们都在做一种生意。他们兜售一些木雕的房子——就是我们在这山上所看到
的这种房子的模型。不管晴天或下雨,人们总会看到成群的孩子跑来兜售他们的商品。
25年以前,有一个小孩子也常到这儿来,希望做些买卖;不过他总是离开别的孩子在
一旁站着。他的面孔非常严肃,他的双手紧紧地抱着他的木匣子,好像他怎么也不愿放松似
的。他的这副表情和他的这个小样儿,常常引起人们的注意。因此旅客有时把他喊过去,一
下子就把他的东西买光了,弄得他自己也不知是为了什么道理。他的外祖父住在山顶上。这
老头儿会雕出漂亮的新奇的小房子。他的房间里有一个木柜子,装的全是这类的玩意儿:硬
果钳啦、刀子啦、叉啦,刻着美丽的蔓藤花纹和正在跳跃的羚羊的匣子啦。这些都是孩子们
一看就喜欢的东西。可是洛狄——这就是这个小家伙的名字——总是怀着渴望的心情,睁着
一对大眼睛望着挂在梁上的一杆旧枪,他的外祖父曾经答应过要把这支枪送给他,不过要到
他长大了,有了健全的体格、善于使枪的时候才给。
这孩子虽然年纪还很小,却得看守山羊。如果说,一个会跟羊一起爬山的人算得上是好
牧羊人,那么洛狄就是一个能干的牧羊人了。他爬起山来比山羊还爬得高,而且,还喜欢爬
到树上去取雀巢。他是一个胆大勇敢的孩子,但是,除了当他站在倾泻的瀑布旁边,或者是
听到狂暴的雪崩的时候,谁也不曾看见他笑过。他从来不跟别的孩子一起玩;只有当他的外
祖父叫他下山去卖东西的时候,他才跟他们在一起,而这正是他所不喜欢的。他喜欢独自一
人爬山,或者坐在外祖父身旁,听这老人讲古时候的故事和关于他的故乡梅林根的人们的故
事。老头儿说,住在梅林根的人们并不是原来就在那儿:他们是从北方流浪来的。他们的祖
先住在北方,叫做“瑞典人”。这真是了不起的知识,而洛狄现在却有了。不过他从另外一
些朋友那里又得到了更多的知识——这些朋友就是屋子里的家畜。屋里有一只叫做阿约拉的
大狗,是洛狄的父亲留下的遗产。另外还有一只公猫,洛狄对这只猫特别有感情,因为它教
给他爬高的本领。
“跟我一道到屋顶上去吧!”猫对洛狄说,而且说得非常清楚易懂,因为当一个孩子还
没有学会讲话的时候,他是听得懂鸡和鸭、猫和狗的话的。这些动物的话,跟爸爸妈妈的话
一样,很容易懂;但是一个人只有在年纪很小的时候才能听懂。在小孩子的眼中,祖父的手
杖可以变成一匹马,发出马的嘶声,有头,有腿,也有尾巴。有些孩子在这个阶段上要比别
的孩子停留得久一些;我们就说这种孩子发育迟慢,说他们长期地停留在孩子的阶段。你
看,人们能够说的道理可多呢!
“小洛狄,跟我一起到屋顶上去吧!”这是猫开始说的第一句话,也是洛狄懂得的第一
句话。“人们老说跌跤什么的——这全是胡说。只要你不害怕,你决不会跌下来的。来吧!
这只爪要这样爬!那只爪要那样爬!要用你的前爪摸!眼睛要看准,四肢要放得灵活些,看
见空隙,要跳过去紧紧地抓住,就像我这样!”
洛狄照它的话做了。结果他就常常爬到屋顶上,跟猫坐在一起。后来他跟它一起坐在树
顶上,最后他甚至爬到连猫都爬不到的悬崖上去。
“再爬高一点!再爬高一点!”树和灌木说。“你看我们是怎样爬的!你看我们爬得多
高,贴得多紧,就是顶高、顶窄的石崖我们都可以爬上去!”
洛狄爬上最高的山峰;有时太阳还没有出来,他已爬上了山岭,喝着清晨的露水,吸着
滋补的新鲜空气——这些东西只有万物的创造者才能供给。据食谱上说,这些东西的成份
是:山上野草的新鲜香气和谷里麝香草以及薄荷的幽香。低垂的云块先把浓厚的香气吸收进
去;然后风再把云块吹走,吹到杉树上。于是香气在空气中散发开来,又清淡又新鲜。这就
是洛狄清晨的饮料。
太阳的光线——她们是太阳神的传播幸福的女儿——吻着他的双颊。昏迷之神隐隐地站
在一旁,不敢走近他。住在外祖父家里的燕子——它们整整做了七个窠——绕着他和他的羊
群飞,同时唱道:“我们和你们!你们和我们!”①它们把家人的祝福带给他,甚至还把那
两只母鸡的祝福也带给他。这两只鸡是家里唯一的家禽,但是洛狄跟她们怎么也合不来。
①原文是:“Viogi!Iogvi!”这是模仿燕子的声音,但照字面译是“我们
和你们!你们和我们!”的意思。
他年纪虽小,却走过不少路。对于他这么一个小家伙说来,他旅行过的路程也真不算
短。他是在瓦利斯州出生的,但是被人抱着翻山越岭,来到这块地方。不久以前他还步行去
拜访过灰尘泉一次。这泉从一个白雪皑皑的、叫做少女峰的山上流下来,很像悬在空中的一
条银带。他曾经到过格林达瓦尔得的大冰河;不过这事情说起来是一个悲剧。他的母亲就是
在那儿死去的。根据他的外祖母的说法,“洛狄在这儿失去了他儿时的欢乐。”当他还不到
一岁的时候,他的母亲曾经写道,“他笑的时候比哭的时候多。”不过自从他到那个雪谷里
去了一趟以后,他的性格完全改变了。外祖父平时不大谈起这件事情,但是山里的居民全都
知道这个故事。
我们知道,洛狄的父亲是个赶邮车的人,现在睡在外祖父屋里的那只大狗就常常跟着他
在辛卜龙和日内瓦湖之间旅行。洛狄的父亲的亲属现在还住在瓦利斯州的伦河区;他的叔父
是个能干的羚羊猎人,也是一个有名的向导。洛狄在一岁的时候就没有了父亲。这时母亲就
非常想带着孩子回到居住在伯尔尼高地上的娘家去。她的父亲住的地方离格林达瓦尔得不过
是几个钟头的路程。他是一个雕匠;他赚的钱足够养活他自己。
7月里,她带着孩子,由两个羚羊猎人陪伴着,越过介密山峡,回到在格林达瓦尔得的
娘家去。他们已经走完了大部分的路程,已经越过了高峰,到达了雪地。他们已经看到了她
的娘家所在的那个山谷和他们所熟知的那些木屋。他们只须再费一点气力,爬过一座大雪山
的峰顶,就可以到了。这里刚下过雪,把一个冰罅盖住了,那冰罅并没有裂到流着水的地
层,不过也裂得有一人多深。这个抱着孩子的少妇滑了一跤,坠落下去,便不见了。谁也没
有听见她的叫声,连叹息声也没有听见,但是人们却听见了小孩子的哭声。
一个多钟头以后,大家才从最近的人家弄来绳子和竹竿,设法搭救她。大家费了不少气
力,才从这冰罅里捞出两具类似尸首的东西。大家想尽一切办法急救;结果孩子——而不是
母亲——算是又能呼吸了。这样,老外祖母家里失去了女儿,却得到了一个外孙——一个喜
欢笑而不喜欢哭的小家伙。不过这小家伙现在似乎起了一个很大的变化,而这变化似乎是在
冰罅里,在那个寒冷的、奇异的冰世界里形成的——根据瑞士农民的说法,这个冰世界里关
着许多恶人的灵魂,而且这些灵魂直到世界的末日也不会得到释放。
冰河一望无际地伸展开去。那是一股汹涌的激流冻成的绿色冰块,一层一层地堆起来,
凝结在一起。在这冰堆下面,融化了的冰雪闷雷似的轰隆轰隆地朝山谷里冲过来。再下面就
是许多深洞和大裂罅。它们形成一座奇异的水晶宫里,冰姑娘——她就是冰河的皇后——就
住在这宫里。她——生命的谋害者和毁坏者——是空气的孩子,也是冰河的强大的统治者。
她可以飞到羚羊不能爬到的最高的地方,飞到雪山的最高的峰顶——在这里,就是最勇敢的
爬山者也非得挖开冰块才能落脚。她在汹涌的激流两旁的细长的杉树枝上飞;她从这个石崖
跳到那个石崖;她的雪白的长发和她的深绿色的衣裳在她的身上飘;她像瑞士最深的湖水那
样发出光彩。
“毁灭和占有!这就是我的权力!”她说。“人们把一个漂亮的男孩子从我的手中偷走
了。那是我所吻过的一个孩子,但是我却没有把他吻死。他又回到人间去了。他现在在山上
看羊。他会爬山,爬得非常高,高到离开了所有其他的人,但是却离不开我!他是属于我
的。我要占有他!”
于是她吩咐昏迷之神去执行这个任务,因为这时正是炎热的夏天,冰姑娘不愿意到长着
野薄荷的绿树林中去,昏迷之神飞起来,接着就向下面扑去。这一位扑下去,马上就有三位
也跟着扑下去,因为昏迷之神有许多姊妹——一大群姊妹。冰姑娘挑选了她们之中最强壮的
一位。她们可以在屋里屋外发挥她们的威力。她们可以坐在楼梯的栏杆上,也可以坐在塔顶
的栏杆上。她们可以像松鼠一样在山谷上跑,她们可以跳过一切障碍,她们可以像游泳家踩
水那样踩着空气。她们可以把她们的牺牲者诱到无底的深渊里去。这些昏迷之神捉住人的时
候,跟珊瑚虫捉住身边所有的东西一样,总是死也不放。现在昏迷之神就想捉住洛狄。
“捉住他吗?”昏迷之神说,“我可捉不住他!那只可恶的猫已经教给他一套本领了!
他这个人间的孩子已经学会一种特别的本领,我没有办法控制他。当他抓住一根树枝悬在深
渊上的时候,我简直没有办法捉住这个小鬼。我多么想搔搔他的脚掌,使他在空中翻几个筋
斗啊!”
“你就想法这样做吧,”冰姑娘说。“你不做我就去做!我去做!我去做!”
“不成!不成!”她听到一个声音,这声音好像是教堂的钟声在山里发出的一个回音。
然而这是一支歌,一种低语,一个和谐的合唱。它是大自然中别的神灵发出来的——它是太
阳的那些温和、慈爱、善良的女儿发出来的。她们在黄昏时候化成一个花环,绕着山顶飞;
她们张开玫瑰色的翅膀,在太阳下落的时候,这些翅膀就越变越红,使得那些高大的阿尔卑
斯山看上去像在燃烧一般。人们把这景象叫做“阿尔卑斯山之火”。太阳落下以后,她们就
回到雪白的山峰上躺下睡去。直到太阳再升起的时候,她们才又露出面来。她们特别喜欢
花、蝴蝶和人类,而在人类之中她们最喜欢洛狄。
“你捉不住他!你占有不了他!”她们说。
“比他更强大和结实的人我都捉到过!”冰姑娘说。
于是太阳的女儿们唱了一曲旅人之歌。歌的内容是:旅人的帽子被一阵旋风疯狂地吹走
“风只能把人的身外之物吹走,但不能把人的身体吹走。你——暴力的孩子——能够捉
住他,但是你保留不住他。人比你还要强大,甚至比我们还要神圣!他能爬得比我们的母亲
——太阳——还要高!他有一种神咒可以制服风和水,叫风和水为他服务,受他支配。你只
能使他失去那种拖累着他的沉重的压力,结果他反而会飞得更高。”
每天早晨,阳光射进外祖父房里唯一的一个小窗子,照在这个安静的孩子身上。太阳的
女儿们吻着他:她们想要把冰河的公主印在他脸上的那个冰吻用暖气融化掉,使它消失。这
个吻是他躺在那个在冰罅里死去的母亲的怀里时得到的。而他的复活也真是一个奇迹。
2.走向新的家
洛狄现在八岁了。他的叔父住在伦河区高山的另一边。他想把这孩子接回去,让他受点
教育,以便将来能够自立。外祖父觉得这样做很有道理,所以就让这孩子回去了。
洛狄现在要告别了。除了外祖父外,他还得跟许多别的人辞行。他最先跟老狗阿约拉辞
“你的父亲是一个赶邮车的,而我是一只邮车狗,”阿约拉说。“我们总是一道来回地
旅行;所以我认识山那边的一些狗和山那边的一些人。我不习惯于多讲话,不过以后我们彼
此谈话的机会既然不多,我倒可以比平时多讲几句。我告诉你一个故事。它在我心里藏了很
久,我也想了很久。我不大懂得它的意义,你也一定不会懂得,不过这没有什么关系。我只
懂得这一点:无论就狗来说,或就人来说,世界上的好东西都分配得不太平均。不是所有的
狗生下来就有福气躺在人膝上或是吃牛奶的。我从来就没有过这样的福气。不过我看见过一
只哈叭狗,他居然坐在一部邮车里,占着一个人的位置。他的女主人——也可以说他是她的
主人吧——带着一个奶瓶给他喂奶。她还给他糖果吃,但是他却不喜欢吃,只是把鼻子嗅了
几下,结果她自己把糖果吃掉了。我那时正跟着邮车在泥巴里跑,饿得简直没有办法。我想
来想去,觉得这实在太不公平——但是不公平的事情却多着呢!我希望你也能坐在人的膝
上,在马车里旅行一下。可是一个人却不是想什么就能做什么的。我从来就没有做到过,不
管我叫也好,嗥也好。”
这就是阿约拉讲的话。洛狄紧紧地拥抱着它的颈,吻它的潮湿的鼻子。然后他又把猫抱
进怀里,可是猫却想要挣脱开去,并且说:“你比我强壮得多,所以我也不想用爪子抓你!
爬上山去吧——我已经教给你怎样爬了。你只要记住你跌不下来,那么你就会抓得很牢
猫说完这话就跑开了,因为它不希望洛狄看见它的眼里露着多么难过的神情。
母鸡在地板上走来走去,有一只已经没有尾巴了,因为有一位想成为猎人的旅行家以为
她是一只野鸡,一枪把她的尾巴打掉了。
“洛狄又要翻山越岭了。”一只母鸡说。
“他真是个忙人,”另一只说,“我不愿意跟他说再见。”
说着她们就走开了。
他还要跟山羊告别。它们都叫道:“咩!咩!咩!”这叫声使他听了真难过。
住在附近的两个勇敢的向导也要翻山到介密山峡的另一边去。洛狄跟着他们一道去,而
且是步行去的。对他这样的一个小家伙说来,这段路程是够辛苦的。不过洛狄是一个强壮的
孩子,他从来就不怕困难。
燕子陪伴着他们飞了一程。它们唱:“我们和你们!你们和我们!”这条路要经过汹涌
的路西尼河。这河从格林达瓦尔得冰河的黑坑里流出来,分散成许多小溪。倒下的树干和石
堆横在河上搭成了桥。不久,他们走过赤杨森林,要开始爬山了。冰河在这山的近旁流过
去。他们一会儿绕着冰块走,一会儿立在冰块上横渡冰河。洛狄有时爬,有时走。他的眼睛
射出愉快的光芒。他穿着有钉的爬山靴,使劲地在地上踩着,好像他每走一步都要留下一个
痕迹似的。山洪把黑土冲到冰河上,给冰河蒙上了一层黑色;但是深绿色的、玻璃似的冰块
仍然隐隐地显露出来。这群旅人还得绕过许多由巨大的冰块围成的水池。偶尔间,他们走过
一块悬在冰谷边缘的巨石。
有时这石会滚下去,在冰谷的深渊里发出一个空洞的回音。
他们就这样不停地向上爬。冰河也往上伸展,像一条夹在崖石之间的、由冰块形成的茫
茫大江。一时间洛狄想起了他以前听说过的一件事:他曾和他的母亲一起在这样一个阴森的
深渊里躺过;但是这种回忆不久就从他心里消逝了。他觉得这件事跟他所听到过的许多其他
的故事并没有什么两样。两位向导偶尔也觉得这样的路对这小家伙未免太吃力了,因此就伸
出手去拉他一把。但是他一点也不觉得累,他站在光滑的冰上,站得像羚羊那么稳。
现在他们爬上了石山。他们在光溜的石块中间走着。不一会儿他们又走进低矮的松树
林,然后又踏上绿色的草地。这旅程永远是那么变幻无穷,那么新奇莫测。积雪的高山在他
们的周围屹立着。孩子们把它们叫做“少女峰”、“僧人峰”和“鸡蛋峰”;因此洛狄也就
这样叫它们。洛狄从来没有爬得这样高,也从来没有走过这样茫茫的雪海:海上是一片没有
波动的雪浪,风不时从雪浪中吹走一些雪片,好像吹走海浪上的泡沫一样。冰河“手挽着
手”,一个紧接着一个。每条冰河是冰姑娘的一座玻璃宫。她的权力,意志,就是:捉住和
埋葬掉她的牺牲者。
太阳温暖地照着;雪反射出耀眼的光来,好像铺着一层淡蓝色的、晶亮的钻石。雪上躺
着无数昆虫——特别是蝴蝶和蜜蜂——的尸体。这些昆虫飞得太高了,也可能是风把它们吹
得那样高,使得它们非冻死不可。
风雨峰上密集着一堆乌云,像一大捆又细又黑的羊毛那样悬挂在那里。云堆里充满了
“浮恩”①,它只要一爆发,马上就会变成风暴。高山上的露宿,第二天的继续旅行,从深
渊里迸发的、永无休止的穿凿巨石的流水——这整个的旅程在洛狄的心中留下了一个不可磨
灭的印象。
①这是阿尔卑斯山上的一种飓风(Eohn),一般是在冬天才有。
在雪海的另一边有一座荒凉的石屋;这石屋可以供他们休息和宿夜。屋里有木炭和杉树
枝。他们立刻烧起一堆火来,还拼凑起舒服的床席。这队旅人于是围着火坐下,抽着烟,喝
着他们亲手煮的、既温暖而又富有刺激性的汤。洛狄也吃完了自己的一份晚餐。大家于是谈
起住在阿尔卑斯山区里的神怪和盘踞在深湖里的怪蟒;他们还谈到幽灵怎样把睡着的人劫
走,飞到那个奇妙的水上都市威尼斯去;野牧羊人怎样赶着黑色的羊群走过草地——虽然谁
也看不见他,但是羊群的铃声和可怕的羊叫声却可以清清楚楚地听到。洛狄聚精会神地听着
这些故事,但是他一点也不害怕,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是害怕。他听这些故事的时候,似乎也
听到了那种可怖的、空洞的羊叫声。是的,这声音越来越清楚了,大家都能听见。这时他们
就中止谈话,注意地倾听,而且还告诉洛狄不要睡着。
这就是“浮恩”——从山上吹到山谷里来的暴风;它能像折断脆弱的芦苇一样把树木折
断,它能把河这边的木屋子吹到河的那一边去,好像我们移动棋盘上的棋子一样。
一个钟头以后,他们才告诉洛狄说,现在没有什么事了,可以睡觉了。这段长途旅行已
经使他困乏;他一听到他们的话就睡着了。
第二天大清早,他们又动身了。太阳为着洛狄照在新的山上,新的冰河上和新的雪地
上。他们现在走进了瓦利斯州的境界,到达了从格林达瓦尔得就可以望见的山峰的另一边。
但是他们离开新的家还很远。他们面前现在出现了新的深渊、新的山谷、新的树林和山路、
还有新的房子和许多人。但是这是些什么人呢?他们都是畸形的人;他们又肿又黄的面孔显
得难看可憎;他们的颈上悬着像袋子一样的又丑又重的肉球。他们是白痴病患者①。他们没
精打采地走来走去,睁着一对大眼睛呆呆地望着旁边过往的人。女人的样子尤其难看。难道
他的新的家里的人就是这个样子的吗?
①白痴病(cretinere)是阿尔卑斯山中一种普通的疾病。患者发育不良。常
带有畸形的甲状腺肿。
3.叔父
洛狄来到了叔父的家里。谢谢上帝,这里住着的人跟洛狄平时所看到的人没有两样。这
儿只有一个白痴病患者。他是一个可怜的傻孩子。他是那些穷苦人中间的一个,这些又穷又
孤独的人老是在瓦利斯州流浪,从这家走到那家,每到一家就住上一个多月。当洛狄到来的
时候,可怜的沙伯里恰巧住在他的叔父家里。
叔父是一个强壮的猎人;除打猎以外,他还有箍桶的手艺。他的妻子是一个活泼的小妇
人,长着一个雀子般的面孔。
一对鹰眼睛,一个盖着一层厚汗毛的长脖子。
对洛狄来说,这里的一切东西都是很新奇的——服装、举动、习惯,甚至语言都是新奇
的。不过他的耳朵对这里的语言很快就习惯了。这里的景况比起外祖父的家来,似乎要好得
多。他们住的房间比较大,而且墙上还装饰着羚羊角和擦得很亮的枪支,门上还挂着圣母像
——像前还摆着阿尔卑斯山的新鲜石楠,点着一盏灯。
前面已经说过,叔父是这一州第一流的猎人和最可靠的向导。洛狄现在快要成为这家的
宝贝了。不过这家已经有了一个宝贝——一只又瞎又聋的猎犬。它现在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
出去打猎了。但是大家还记得它过去的本领,因此它也成了家庭的一员,过着舒服的生活。
洛狄抚摸着这猎犬,然而它却不愿意跟生人交朋友。洛狄的确是一个生人,不过这只是暂时
的现象。他很快就获得了全家的喜爱。
“瓦利斯州的生活很不坏,”叔父说。“我们这儿有许多羚羊;它们死得不像山羊那样
快。这里的日子比以前要好过得多。不管人们怎样称赞过去的日子,我们现在究竟是很舒服
的。这个袋子现在穿了一个洞——我们这个闭塞的山谷现在有清凉的风吹进来了。旧的东西
一衰退,新的东西就会到来。”
他说。叔父把话一扯开,就谈起他儿时的事情。有时还谈起更早的事情——他的父亲那
个时代的事情。那时瓦利斯州是一个所谓“闭气”的袋子,装满了病人和可怜的白痴病患
“不过法国军队到来了,”他说。“他们真算得上是医生!
他们立刻把这疾病消灭了,还把害这病的人一同消灭了。这些法国人才会打仗呢,而且
方式是多种多样的!他们的女儿才会征服人呢!”于是叔父对他的法国血统的太太瞟了一
眼,接着就大笑起来。“法国人还知道怎样炸毁我们的石头呢!而且他们也这样做了。他们
在石山上炸开一条辛卜龙公路——它是这样的一条路:我只须把它指给一个三岁的孩子看,
对他说:到意大利去吧,沿着这条公路走就得了!只要这孩子不离开这条路,他就可以一直
走到意大利。”
这时叔父就唱起一支歌来,同时喊:“拿破仑万岁!”
洛狄第一次听到人们谈起法国和伦河上的那个大城市里昂——他的叔父曾到那里去过。
没有过了多少年,洛狄就成了一个能干的羚羊猎人。他的叔父说,洛狄天生有这副本
领。因此他教他怎样使枪,怎样瞄准和射击。叔父在打猎的季节里把他带上山去,让他喝羚
羊的热血,因为这可以治猎人的头晕。叔父教给他怎样判断山上的雪块崩落下来的时刻——
根据太阳光的强度,判断是在中午还是晚上。叔父还教给他怎样观察羚羊的跳跃,怎样向羚
羊学习,以便练出一套落到地上而仍能像羚羊一样站着不动的本领。叔父还教给他怎样在没
有立足点的石崖上用肘来支持自己,用大腿和小腿上的肌肉爬——在必要的场合,甚至脖子
都可以使用。
叔父说,羚羊是很狡猾的,常常布有岗哨。因此一个猎人必须比它更狡猾,让它嗅不出
他的痕迹才成。他可以把帽子和上衣放在爬山手杖上来欺骗它们,使它们误把这种伪装当成
人。有一天叔父带洛狄去打猎的时候就使过这么一套巧计。
山上的路很狭窄。的确,这不能算是路。它实际上是伸在一个张着大口的深渊上的“飞
檐”。路上的雪已经融了一半,石块经鞋底一踩就裂成碎片。因此叔父不得不躺下去,一寸
一寸地向前爬。碎石片落下来,从这个石壁撞到那个石壁上,一直坠进下边黑暗的深渊里。
洛狄站在一块伸出的石头上,离开他的叔父大约有一百步的距离。从他站着的地方。他忽然
看到一只巨大的兀鹰在他的叔父头上盘旋着。兀鹰只须拍一下翅膀,就可以把叔父打进深
渊,再把他的尸身吃掉。
深渊对面有一只母羚羊和一只小羚羊,叔父在注视着它们的动静,而洛狄则在注视叔父
头上的那只兀鹰。他知道这鸟的意图。因此他把他的手按在枪机上,随时准备射击。这时那
只羚羊忽然跳起来了。叔父已经放了枪;羚羊被一颗致命的子弹打穿了。不过它的孩子却逃
脱了,好像它早已学会了死里逃生的本领似的。那只兀鹰一听到枪声就吓得向另一个方向飞
去。叔父一点也不知道他自己的危险处境。他从洛狄口中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情。
他们兴高采烈地回家;叔父哼出一个他年轻时候唱的调子。这时他们忽然听到离他们不
远的地方有一个特别的声音。他们向周围望,向上面望。他们看见山坡上的积雪动起来了—
—在一起一伏地动着,像铺在地上的被单在被风吹拂似的。这片像大理石一样光滑和坚硬的
雪浪现在裂成了碎片,变成一股汹涌的激流,发出像雷轰一样的声音。这是雪山在崩颓。雪
块并没有落到洛狄和叔父的头上,但是离他们很近,一点也不远。
“站稳,洛狄!”叔父喊着,“拿出你全身的力量来站稳!”
洛狄紧紧地抱住近旁的一棵树干。叔父爬得更高,牢牢地抱住树枝。雪山就在离他们几
尺远的地方崩塌。但是一阵飓风——雪崩所带动的一股暴风——把周围的大小树木像折断干
芦苇似的都吹断了,把这些树的残骸吹得遍地都是。洛狄滚到地上。他抱着的那根树干已经
被劈成两半。树顶被吹到老远的地方去了。洛狄在一堆残枝中间发现了叔父的破碎的头颅。
叔父的手还是热的,但是面孔已经辨认不出了。洛狄站在他的身旁,面色惨白,全身发抖。
他在深夜才把这个噩耗带到家里。全家的人都充满了悲哀。主妇呆呆地站着,一句话也
说不出来;她连眼泪都没有了。只有当尸体搬回以后,她的悲哀才爆发出来。那个可怜的白
痴病患者钻进了床里,整天都没有人看见他。到天黑的时候他才偷偷地走到洛狄身边来。
“请你替我写一封信!沙伯里不会写信!沙伯里要把这封信送到邮局发出去!”
“你要发一封信?”洛狄问。“寄给谁?”
“寄给基督!”
“你说寄给谁?”
这个傻子——大家都这样称呼白痴病患者——用一种感动人的眼光望了洛狄一会儿,然
后合着手,庄严地、慢慢地说:“寄给耶稣基督!沙伯里要寄给他一封信,祈求他让沙伯里
死去,不要让这屋子的主人死去。”
洛狄紧握着他的手,说:
“信寄不到的!信不能使他活转来!”
但是洛狄没有办法叫沙伯里相信这是不可能的。
“你现在是这一家的靠山了。”婶母说。于是洛狄就成了这一家的靠山。
4.巴贝德
瓦利斯州的头等射手是谁呢?的确,只有羚羊知道得最清楚。“当心洛狄这人啊!”谁
是最漂亮的射手呢?“当然是洛狄啊!”女孩子们说;不过她们却不提什么“当心洛狄这人
就是她们的母亲也不愿提出这样一个警告,因为洛狄对待这些太太跟对待年轻姑娘们是
一样地有礼貌。他非常勇敢,也非常快乐,他的双颊是棕色的,他的牙齿是雪白的,他的眼
睛黑得发亮。他是一个漂亮的年轻人,还只有20岁。
他游泳的时候,冰水不能伤害他。他可以在水里像鱼似的翻来覆去;他爬起山来比任何
人都能干;他能像蜗牛似的贴在石壁上。他有非常结实的肌肉。这点从他的跳跃中就可以看
出来——这种本领是猫先教给他,后来羚羊又继续教给他的。
洛狄是一个最可靠的向导,他可以凭这种职业赚许多钱。他的叔父还教给他箍桶的手
艺,但是他却不愿意干这个行业。他唯一的愿望是做一个羚羊猎人——这也能赚钱。人们都
说洛狄是一个很好的恋爱对象,只可惜他的眼光太高了一点。他是被许多女子梦想着的跳舞
能手;的确,她们有许多人从梦中醒来还在想念着他。
“他在跳舞的时候吻过我一次!”村塾教师的女儿安妮特对一个最好的女朋友说。但是
她不应该说这句话——即使对她最亲密的女朋友也不应该。这类的秘密是很难保守的——它
简直像筛子里的沙,一定会漏出去。不久大家都知道心地好、行为好的洛狄,居然在跳舞时
候吻了他的舞伴。然而他真正喜欢的那个人他却没有吻。
“要注意他!”一个老猎人说。“他吻了安妮特。他已经从A开始了①,他将会依照字
母的次序一一吻下去。”
①安妮特的名字Annetter是以A这个字母开始的。
直到现在为止,爱管闲事的人只能宣传洛狄在跳舞的时候吻过舞伴。他的确吻过安妮
特,但她并不是他心上的那朵花。
在贝克斯附近的一个山谷里,在一个潺潺的溪涧旁的大胡桃树林中,住着一个富有的磨
坊主。他的住屋是一幢很大
的房子,有三层高楼,顶上还有望楼。它的屋顶铺了一层木板,上面又盖了一层铁皮,
所以在阳光和月光下,屋顶经常放出光来。最大的望楼上有一个风信标——一个插着闪亮的
箭的苹果:这代表退尔所射出的那一支箭①。磨坊显得兴旺舒服,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把它画
出来或描写出来。但是磨坊主的女儿却不容易画或描写出来——至少洛狄有这样的看法。
①威廉·退尔(VilhelmTell)是瑞士传说中的一个民族英雄。瑞士在14
世纪受奥国的统治。奥国皇室驻瑞士的总督盖斯勒(Gessler)在市场上碰到了威
廉·退尔。退尔拒绝对那代表他的职位的帽子敬礼,因而被捕。如果威廉·退尔想得到自
由,他必须这样做:在他儿子头上放一个苹果,在离开80步的地方,用箭把苹果射穿。他
果然射穿了苹果而没有伤害到自己的儿子。当他正感到兴奋的时候,他的第二支箭露了出
来。总督问他这支箭是做什么用的,他回答说:“如果我没有射中苹果,我就要用这支箭射
死你!”总督马上又把他囚禁起来。后来起义的农民把他释放了。
但是他却在自己的心中把她描绘出来了:在他的心里,她的一双眼睛亮得像燃烧着的
火,而这把火像别的火一样,是忽然燃烧起来的。其中最妙的一点是:磨坊主的女儿——美
丽的巴贝德——自己却一点也不知道,因为她平时和洛狄交谈从来不超过一两个字。
磨坊主是一个有钱的人。他的富有使得巴贝德高高在上,可望而不可即。但是洛狄对自
己说:没有什么东西会高得连爬都爬不上去。你必须爬;只要你有信心,你决不会落下来
的。这是他小时候得到的知识。
有一次,洛狄恰巧有事要到贝克斯去。路程是相当长的,因为那时铁路还没有筑好。瓦
利斯州的广大盆地从伦河区的冰河开始,沿着辛卜龙的山脚,一直伸到许多大小不同的山峰
中。上游的伦河常常漫出河岸,淹没田野和公路,碰见什么就毁灭什么。到西翁和圣·莫利
斯这两个小城市,这盆地就弯得像肘一样:过了圣·莫利斯,盆地变得更加狭窄了,只剩下
了河床和一条小路。瓦利斯州就到此地为止;它的边境上耸立着一座哨岗似的古塔。人们可
以从这儿望见一座在石桥对面的收税人的房子。华德州就从这儿开始。离此不远就是这州的
第一城市贝克斯。旅客越向前走,就越看得见丰饶和肥沃的征象:他完全是在胡桃树和栗树
林中旅行。柏树和石榴隐隐约约地在这儿那儿露出来。这儿的天气好像意大利那样温暖。
洛狄来到了贝克斯。他办完事以后,就在城里随便走走。他没有看到磨坊主的任何孩
子,连巴贝德都没有看到。这是他所料想不到的。
天黑了。空中充满了野麝香草和菩提树花的香气。所有的青山似乎披上了一层发光的、
天蓝色的面纱。四周是一片
沉寂。这不是像睡着了或死一样的沉寂——不是的,这好像是大自然屏住了呼吸,在等待她
的面影摄到蓝色的天空上去。在绿草原上的树木中,这儿那儿竖着一些杆子。杆子上挂着电
线,一直通向这静寂的山谷外。有一根杆子上贴着一个东西。这东西一动也不动,很容易使
人误认为一根干枯的树干。但这是洛狄。他静静地站在那儿,好像他周围的大自然一样。
他不是在睡觉,也没有死掉。世上巨大的事件或个人重要的遭遇常常要在电线中通过,
而电线也从来不以微微的动作或小小的声音把这秘密泄露出来;同样,现在也有一件东西在
浴狄的心里通过——一个强烈的、不可抗拒的思想。这是一个与他一生的幸福有关的思想—
—也是从此刻起经常环绕着他的心的一个思想。他的眼睛在凝望着一样东西——一道从树林
里磨坊主家巴贝德的住房里射出来的灯光。洛狄站在那儿,一动不动,人们很容易以为他在
向一只羚羊瞄准。不过此刻他本人也很像一只羚羊,因为羚羊有时也会像一个石雕的动物似
的站着,但只要有一块石子滚到它身旁,它马上就会跳起来,把猎人远远地扔在后面。洛狄
也这样——有一个思想突然滚进他的心里。
“不要胆怯!”他说。“到磨坊去拜访一次吧!对磨坊主去道一声晚安,对巴贝德去道
一声日安。只要你不害怕跌下来,你就永远不会跌下来的。如果将来我会成为巴贝德的丈
夫,她迟早总是要见我的。”
于是洛狄大笑起来。他兴高采烈地向磨坊走去。他知道自己要求的是什么。他要求的是
巴贝德。
满河的黄水在滚滚地流。柳树和菩提树垂在这激流上。洛狄在路上走;正如一支老摇篮
曲里所唱的,他是:
……走向磨坊主的家,
家里什么人也没有,
只有一只小猫在玩耍。
这猫儿站在台阶上,拱起它的背,说了一声:“喵!”不过洛狄一点也没有理会猫儿的
招呼。他敲敲门,没有谁答应,也没有谁来开门。“喵!”猫儿又叫起来。如果洛狄还是一
个小孩子的话,他就会懂得这动物的语言,他就会知道猫儿是说:“没有谁在家呀!”但是
现在他得走进磨坊去亲自探问一下。他在里面得到了回答:主人有事旅行到因特尔拉根城去
了。据塾师——安妮特的父亲——所作的学者式的解释,“因特尔拉根”就是In-ter
lacus①,即“湖与湖之间”的意思。磨坊主已经走得很远,巴贝德也走了。有一个盛
大的射击比赛会即将举行:明天早晨就要开始,而且要继续整整八天。凡是住在讲德文各州
的瑞士人都要来参加。
①这是拉丁文。一般的学究总喜欢在谈话时用几个拉丁字。
可怜的洛狄!他可说是选了一个很倒楣的日子来拜访贝克斯。他现在只好回家了。事实
上他也就这样做了。他从圣·莫利斯和西翁那条路向他自己的山谷、向他自己的山里的家走
去。但是他并没有灰心。第二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,他的心情又好转了,因为他的心情从来
就没有坏过。
“巴贝德现在住在因特尔拉根,离此有好几天的路程,”他对自己说。“如果走现成的
大路,路程当然是很长的。但是如果走山上的小路,那就不算太远——这正是一个羚羊猎人
应该走的路。这条路我以前曾走过一次。我最初的家就在因特尔拉根;我小时曾跟我的外祖
父在那儿住过。现在那儿却有射击比赛!我正好去表演一下,证明我是第一流的射手。我只
要一认识巴贝德,就会在那儿陪她在一起了。”
他背起一个轻便的行囊,里面装满了星期日穿的最好的衣服;他的肩上扛着一杆猎枪和
猎物袋。这样,洛狄就爬上山,走一条捷径;当然路程还是相当长的。不过射击比赛还
不过刚刚开始,而且还要继续一个多星期。在这整个期间,磨坊主和巴贝德据说就住在
因特尔拉根的亲戚家里。洛狄走过介密山峡;他打算在格林达瓦尔得下山。
他精神饱满地、兴高采烈地走着,呼吸着新鲜、清洁、爽神的山中空气。他后面的山谷
越来越深;他前面的视野越来越广阔。这儿冒出一座积雪的高峰;那儿也冒出一座积雪的高
峰。不一会儿,一长串白色的阿尔卑斯山山脉就现出来了。
洛狄认识每一个积雪的山峰。他径直向警号峰走去,这峰在蓝色的天空中伸着它那扑满
了白粉的石指。
最后他总算走过了最高的山脊。绿油油的草地一直伸展到他的老家所在的山谷里。这里
的空气很清新,他的心情也很轻松愉快。山上和山谷里是一片青枝绿叶和花朵。他的心里充
满了青春的气息:他觉得他永远不会老,永远不会死。生活、斗争和享受!他像鸟儿一样地
自由,像鸟儿一样地轻快!
燕子在他的身旁飞过,唱出他儿时常听到的一支歌:“我们和你们!你们和我们!”一
切都显得轻松,显得快乐。
再下面就是天鹅绒似的绿草地;草地上点缀着一些棕色的木屋。路西尼河在潺潺地流
着。他看到了冰河和它的淡蓝色的、积着脏雪的边缘。他向深谷里望去,看到了上游和下游
的冰河。他的心跳得很快,他的情绪很激动。一时间巴贝德的形象在他的心里消逝了,因为
他心里充满了记忆,激动得厉害。
他又向前走,一直走到他儿时跟许多孩子一道卖木雕小房子的地方。他的外祖父的房子
就在一个杉树林的后面,现在那里面却住着陌生人。有许多孩子从大路上向他跑来,兜售他
们的货物。他们中间有一个向他兜售一朵石楠。洛狄认为这是一个好的预兆,因此他就想起
了巴贝德。不一会儿他走过了桥;路西尼河的两条支流就在这儿汇合。这儿的森林很密,这
儿胡桃树撒下深荫。他现在看到了飘扬的国旗——红底上绘着白十字的国旗:这是瑞士的国
旗,也是丹麦的国旗。现在因特尔拉根就在他眼前了。
在洛狄的眼中,这无疑是一个美丽的城市——什么城市也比不上它。它是一个打扮得很
华丽的瑞士城市。它不像其
他的买卖城,没有那么一大堆用笨重的石头筑成的房子,没有那么一副冷冰冰的、华而不实
的外表。这山谷里的木屋看上去好像是自动从山上跑下来的。它们在这清亮的、流得像箭一
样快的河边参差不齐地排列着,形成了街道。最美丽的一条街是从洛狄儿时住在这儿的时候
起慢慢地发展起来的。这条街好像是用他的外祖父雕的那些漂亮木屋——它们现在全都藏在
老屋的柜子里——修建起来似的。它们被移植到此地来,像那些老栗树一样,已经长得很大
每幢房子是一个所谓的“旅馆”。窗子上和阳台上都雕着花,屋顶向外突出。这些房子
全都布置得美丽整齐。每一幢前面有一个花园,把房子从宽广的石铺路上隔开。跟这些房子
在一起的还有许多别的房子,它们都是在路的一边。要不是这样,它们就会彼此挡住,看不
见它们面前的新绿草原——草原上有奶牛在吃草,并且发出阿尔卑斯山草原上所特有的那种
铃声。草原的四面围着高山,只有一边留出一个缺口,使人可以遥遥望见那个积雪的、亮晶
晶的少女峰——这是瑞士一座最美丽的山峰。
这儿有多少从外国来的、服装华丽的绅士淑女啊!有多少从附近各州来的乡下人啊!每
个射手在帽子的花环中插着自己的号数。这儿有音乐,也有歌唱;有管风琴,也有喇叭;有
喧声,也有闹声。屋上和桥上都饰着诗和纹章。旗帜和国旗在飘扬。枪弹一颗接着一颗地在
射击。在洛狄的耳中,枪声是最好的音乐。这里的热闹场面使他忘记了他这次旅行的目的地
——巴贝德。
现在射手们都向靶子聚拢来。洛狄马上也加进他们的行列,而且他是一个最熟练、最幸
运的人——每次他都打中靶子。
“那个陌生人是谁呢——那个年轻的射手?”大家都问。
“他讲法文——瓦利斯州人讲的法文。但是他也能流利地用德文表达他的意思①!”另
外有些人说。
①瑞士分做三个区域:法文区、德文区和意大利文区;所以瑞士人一般都讲三种语言。
“据说他小时候也在格林达瓦尔得附近住过,”第三个人说。
这个年轻人真是生气勃勃。他的眼睛炯炯有光,他的臂膀稳如磐石,因此他一射就中。
幸运可以给人勇气,但洛狄自己早已有了勇气了。他立刻获得了一大批朋友;他们向他道贺
和致敬。在这个时刻,他几乎把巴贝德忘记了。忽然有一只沉重的手落到他的肩上,同时有
一个很粗的声音用法文对他说:
“你是从瓦利斯州来的吗?”
洛狄转过头来,看到一个红红的愉快的面孔。这是一个身材魁梧的人。他就是贝克斯的
那个富有的磨坊主。他的粗大的身躯几乎把苗条而美丽的巴贝德遮住了;但是她的那双光亮
而乌黑的眼睛却在他后面窥望。这个富有的磨坊主感到非常高兴,因为他的那一州出了这么
一个获得了一切人尊敬的好射手。洛狄真算得是一个幸运的年轻人。他专程到这里来寻找
的、而来后又忘记了的那个对象,现在却来寻找他了。
人们在遥远的异地遇见故乡人的时候,他们马上会结成朋友,彼此交谈起来。洛狄凭自
己的射击在这次比赛中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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